花与铁
她第一次看见那柄铁锤，是在祖父的工坊里。锤头沉重，木柄光滑，仿佛被无数双手握过。那年她七岁，踮起脚尖才勉强能够到工作台的边缘。
“女孩子玩什么铁锤？”邻居大叔笑着说。
她没有说话，只是看着祖父。老人什么也没说，将锤子递到她手中。那重量几乎让她踉跄，但她紧紧握住，指节发白。
十年后，工坊里响起有节奏的敲击声。她站在铁砧前，汗水沿着额角滑落。炉火映照着她专注的脸，金属在锤击下改变形状，仿佛有了生命。
大学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，母亲哭了。“为什么要学机械工程？那是男人的领域。”
她看着自己的手，掌心的茧子记录着这些年与金属的对话。“因为它很美。”她说。
第一学期，她是班里唯一的女生。小组作业时，没人愿意和她一组，直到她拿出自己设计的三维图纸。那个下午，实验室里安静得只剩下鼠标点击声和偶尔的惊叹。
“你从哪里学会的这些？”终于有人问。
“从我祖父的工坊。”她微笑，“从一柄铁锤开始。”
毕业设计展上，她的作品引起轰动——一套精密的机械花，钢铁花瓣能在特定温度下自动开合。评委会主席问她的创作灵感。
“我想证明刚硬与柔美可以共存，”她说，“就像每个女孩心里都同时住着花朵和钢铁。”
如今她的工作室墙上挂着一排锤子，从小到大。最小的那把还是祖父给她的那个，木柄已经被手掌磨得发亮。新来的小学徒是个害羞的女孩，总盯着那排锤子看。
“想试试吗？”她问，递出最轻的一把。
女孩犹豫着接过，像她当年一样踉跄了一下，然后紧紧握住。
窗外，钢铁铸就的花园里，金属花瓣在阳光下缓缓绽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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